虞芷有些後悔了。

確實如時瑞所說，家裏只有他和爺爺兩個人。

但是沒人告訴她，這裏的保姆都有七八個啊！

她不是沒體會過被侍女簇擁著的生活，但那更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如今再想起來甚至都有些模糊。

所以當她打開房門看見院子裏五六個人齊齊回頭看著自己的時候，是懵的。

誠然她們都是善意以及好奇的註視，但這熱情的目光虞芷多少有些消受不起。

後來時瑞有給出自己的解釋，爺爺畢竟年紀大了，一個人在家總會有許多不方便，家又很大，所以才請了阿姨幫忙照料。

虞芷點點頭，其實她只是被嚇到了一些罷了，卻是很理解這件事的。

吃過早飯後，時瑞便帶著她在院子裏走了一圈，說是散步，更像是參觀。

虞芷再次感受到了時家家業如此之深厚，甚至比上從前那時候虞家的地位也怕是差不了多少的。

心中難免劃過一絲欣慰，這樣便好。

二人並肩走著，時瑞擡手為她擋去眼前的樹枝，解釋道：“我爸媽現在應該還在國外哪個地方旅游，過年怕是也不會回來。”

虞芷好奇，過年難道不是件大事嗎，不需要團聚的嗎？

看出了她的疑惑，男人無奈笑笑道：“我們家不看這個，他們兩個更是自由主義，每年會回來一兩次，陪陪爺爺，不過....”

女孩子擡起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不過，我和他們說了你來了的事情，他們應該會在年後不久回來，見你一面。”

見面...

“為什麽要見我？”虞芷心中的小警鈴瞬間響了起來，這人不對勁！

時瑞一點兒也不心虛，回應道：“因為我和他們說你對我很重要，不是嗎？”

這話確實也沒什麽錯處，師兄在自己心裏也很重要，小姑娘放下心來，不再思考，卻忽略了身後那人嘴角扯起的笑容。

等再回到房間時，阿姨們已經在桌子上擺滿了對聯紅彤彤的，十分喜慶。

爺爺沖他們招了招手，二人走過去，就聽到他笑著說：“往年對聯都是讓工人直接貼上去的，今天芷芷來了，我們追求一下..那叫什麽？啊儀式感，對對，大家一起貼春聯！”

話音剛落，屋子裏的其他人便捧場歡呼了起來。

現在的年味兒其實比不得從前。

雖說虞芷對那個時代並沒有什麽特殊感情，但不得不承認，小時候的春節很是有趣味。

往往提前一天家裏男女老少齊上陣，或是打掃衛生，或是拿著糨糊貼春聯，春聯一般是師傅寫的，他的書法甚至連父親都比不得。

小孩子最愛做這些集體活動，甚至連虞芷都不能免俗，邁著小短腿走來走去的，也不嫌累。

後來再大了一些，或多或少知道端著一些架子，再加上師傅的刻意約束，便離這種活動遠遠的了。

此時再拿起來，倒覺得懷念的很，尤其還是和師兄做這些事情。

小姑娘的神情變得悠遠，像是回到了那個地方，回到了那些日子，心情漸漸變得好了起來。

她本以為自己會如此平和過完這一天，誰知....

虞芷咬咬牙，看著面前將春聯舉高的人，開始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腦子被踢了才會認為有這人在的時候會平和。

時瑞有一米八五，硬生生比虞芷高出一個頭還多，再將手舉高，那是無論如何小姑娘都夠不到的高度。

一開始虞芷還真是認真拿了一下，踮腳的時候無法控制平衡，身體便不由自主貼在這人身上，但即便這樣，還是夠不到。

小姑娘氣得嘴都要鼓起來了，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但是時瑞卻放下心來，方才她眼中透露出的懷念和憂傷莫名讓自己感到慌張，就像是...他們明明離得很近，卻像是隔了千裏萬裏一般。

如今這樣鮮活的女孩子才讓自己放心許多。

但是終究不能逗得太過分，否則日後就不好哄過來了，時瑞在這方面還是經驗十足。

男人將春聯還給她，還順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像是致歉：“別生氣了，等下任務該完不成了。”

今日爺爺教給他們的任務便是將大門這處的春聯貼好。

虞芷癟癟嘴，心想還不是你在鬧，但還是聽話接著做沒完成的事情。

遠處的老人坐在門口的板凳上看著二人的互動，半晌後欣慰笑了一下。

身邊的管家見狀低下頭，似是擦了一下眼淚，感嘆道：“少爺身邊終於有人陪著了。”

老人點點頭，並不說話，眼神中全是慈祥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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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也確實是熱鬧。

第二天一早，虞芷便被窗外的聲音吵醒，洗漱好走出房門，便發現家裏四處都掛上了紅燈籠。

爺爺站在樹下指揮，其餘人則是拿出手機錄制或是在旁邊加油鼓勁，而樹上掛燈籠那人...

竟然是時瑞。

見過他生氣或是溫柔的樣子，但是如今這般與平常人家孩子無異的模樣虞芷卻是沒有看見過的。

他此時的表情說不上多麽輕松，緊緊皺著眉頭，但是縱使如此，也不難看出現在的他是最為放松的時刻。

沒有勾心鬥角和人情世故，這裏的他只需要安心下來享受家帶來的安心，很好。

虞芷靠在墻邊，雙手抱胸，看了許久。

一個大燈籠總算是安穩被他掛在了樹枝上，時瑞本想回過頭看腳下的梯子，卻意外與不遠處的女孩子對視上。

她好像在那裏看了自己許久，這個認知無疑讓他興奮許多，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

虞芷之前就知道，這人笑起來十分好看，且不同情境的笑容會給其餘人帶來不一樣的沖擊。

就比如此刻，冬日的陽光透過樹枝打在他的臉上，溫暖極了，但是卻不及這人笑容的萬分之一。

心臟猛然被撞擊了一下，虞芷伸手捂了一下，微微皺起了眉頭。

下一刻，女孩子好像釋然了一般，將手舉高與他打招呼。

隨它去吧，虞芷想。

心動或是不心動，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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